美国银行业SCAP压力测试项目评析

    (二)金融市场风险未充分暴露
    首先，压力测试是否对美国银行及其亏损程度具有代表性。一方面，压力测试的统计范围较小，只涉及美国19家大型银行，而根据大萧条时期的经验，中小银行的倒闭风险远高于大型银行；另一方面，美国政府对于未来两年在糟糕经济环境中银行业面临的亏损确认与其他机构出入太大。如美国私营部门预计的损失规模在l万亿美元，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报告称，在20l0年之前美国银行所产生的信贷损失可能会达到2．7万亿美元。其次，资产质量估计标准是否可靠。美联储等监管部门认为金融市场走势难以预测，所以压力测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实体经济上。而为了应对这种测试需求，银行采用的并不是以市值计价的会计准则，而是根据现金流损失来判断资产的质量。但这一方法改变了近年来普遍使用的“盯市”会计准则，可能掩盖了部分金融市场的风险，使部分本来没有市场、没有价格、也没有价值的有毒资产价值高估，从而夸大部分已经资不抵债机构的资产负债表改善情况。比如测试结果公布后，未达到资本充足率标准的美国银行表示，其将不需要政府进一步注资，正在考虑通过出售部分资产来集资，而这部分资产将直接面对金融市场估值的考验。
    (三)没有计算二次效应在较长时期内带来的损失
   金融系统压力测试的二次效应指当冲击发生一段时间后，金融机构调整资产组合(如调升授信标准、减小信用资产规模)和中央银行向困难银行融资成本上升时，金融机构可能产生的二次损失。IMF和国际清算银行近年来的报告中强烈建议金融机构进行压力测试时考虑二次效应。本次SCAP项目的压力测试均假设金融机构行为和资产组合在对风险因素反应时没有改变，主要分析时点上的或短期预测的财务状况变化。这种方法在做短期预测或资产组合结构调整时间较长时有用，因为猛然改变资产组合会由于“抛售价格”带来很大损失，所以短期内资产组合结构一般不变，这一假设在单个金融机构对金融系统和宏观经济影响不大时也适用。但当时间延长到1年以上(如本此测试采用的从2009年N2o10年末)，以及分析具有系统重要性的机构或整个系统时，由于政策环境将发生变化，金融系统也会根据冲击调整资产负债结构，假设没有二次效应过于简单。
    (四)压力测试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压力测试甄别了银行强弱程度，有助于政府制定救助措施，但也加剧了银行的分化。一方面，强势银行获得了更雄厚的资金缓冲，可能促使其囤积现金、进一步削减放贷，银行向消费者提供低利率贷款的空间将被压缩；另一方面，允许强势银行偿还TARP资金，可能在金融系统依然脆弱的情况下使其他银行背负没有能力偿还政府资金的压力，甚至会使得投资者质疑那些没有提前还贷的银行是否依然困难重重，从而导致银行筹集私人资本的难度大大增加，政府的银行业拯救成本上升。压力测试结果公布后，参加测试的多家机构已经开始公布、制定或启动增资计划。高盛等被判定无需增资的银行已经表示，希望偿还通过TARP注入的政府资金，从而摆脱在高管薪酬和股息支付方面受到的相关限制。因此，为防止这种做法影响市场稳定，美国财政部设定三项先决条件：确信金融体系处于稳定状态，不会刺激去杠杆化从而加剧经济衰退；证明金融机构具备发放信贷所必需的充足资本。此外，希望退出政府救助计划的金融机构还必须证明，无需依靠FDIC的担保，自身也能通过发行长期债务进行融资。SCAP项目的过程结合了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两种估计方法的优点。一方面，首先要求参与测试的机构自下而上地先做初步测试，监管机构虽然提供了12个类别的资产在基准情景和高风险情景下，两年内的预计损失指导指数，但在银行提供强有力的证据支持其标准的情况下，允许银行采取这一范围外的损失指数，使各银行的预测充分利用自身掌握的经验和信息。参与压力测试的银行完成初步测评后，将其预测结果和大量预测的细节提交给监管机构，由专门的评级机构、财政部门、联储银行组织起来的监管团队，对初步分析的可靠性和质量、以及假设条件变化的敏感度进行评估。另一方面，监管机构也利用自身的专业和信息优势，在测试中进行自上而下的指导。监管部门首先要求19家银行同样的宏观经济情景和统一的预期框架，同时进行全面的压力测试，并在综合银行个体资产组合数据的基础上开发了独立的测试模型和标准，作为指导和评估金融机构自身预计的标准，避免了自下而上方法中的口径不一致问题。
    (四)对银行进行“强弱”甄别
    为了避免银行板块在金融危机中遭受太重的损失，美国政府对于所有存在资金需求的银行不分良莠进行了“输血”，但投资者对赢弱银行生存能力的担忧仍在，由此也影响到了实力强劲的银行筹集资本和恢复放贷的能力。因此在压力测试过程中，奥巴马政府首次在银行间进行了强弱区分。强势银行以高盛、摩根大通、纽约梅隆银行、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美国运通、美国合众银行等为代表。这些银行资金状况良好且能通过私人市场融资以清偿政府TARP(资产救助计划)资金。不过，他们必须证明自己有能力不靠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提供的债务担保支持而参与信贷市场交易。弱势银行以美国银行、富国银行、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一些地方银行为代表。这些银行存在着几十亿乃至数百亿的资金需求，他们必须在压力测试结果公布后3O天内向政府提交筹款计划，并用6个月的时间来筹集新的资金。
    三、SOAP项目测试结果分析
    在压力测试中，美国政府关注的核心内容是银行业未来的资金需求状况。5月7日公布的测试结果显示，预计至2010年末，在高风险的情景中参与测试的银行合计需要1850亿美元的资本缓冲损失，19家参与测试的大型银行中有10家银行共需要筹募总额高达746亿美元的资金。不仅如此，压力测试也揭示了19家银行在经济衰退进一步加深的状态下的亏损状况，即按照假设情景，这19家银行在2009年和201O的亏损额总计可能比1931年到1932年大萧条时期的局面还要糟糕。
    尽管压力测试表明了银行的未来亏损的可能，但测试并不是针对银行清偿能力的测试，在一定程度上，测试是一次前瞻性的、假设情景演练，旨在帮助监管机构测度在假定未来两年经济表现进一步恶化的情况下，银行是否需要增加额外资本金来维持强劲的资本状况和借贷水平。